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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覺》序言

   他序   

【譯序】

我們紐約見--追憶燦爛秋光/李靜宜

  有些東西,永遠捨不得丟掉。例如,舊的電話本。

  這本米色底配上大朵粉彩花卉的硬皮電話本,很有春天的感覺,是十幾年前灰暗陰沉的冬日,一眼看中就買下的。隨著我踏遍世界各地,飽經風霜,頁緣折痕累累不說,連書背都岌岌可危,隨時有解體的危險。

  但是,始終捨不得換掉。表面的理由是抽不出時間抄錄整理新的電話本,但我心裡明白,放不下的其實是隱藏在那一個個名字、一個個電話號碼與地址背後的歲月痕跡。比方說老友Lindy,電話本裡就有她不同時期在台北、莫斯科與吉隆坡的電話號碼,勾起的不只是她精彩的流浪人生與令人眼花撩亂的浪漫情史,更有我自己對未來充滿期許與夢想的青春記憶。

  比方說,紐約克萊蒙大道的這個地址與電話,Dr. Chien-shiung Wu & Dr. Chia-liu Luke Yuan。

吳健雄博士與袁家騮博士。

  對我來說,科學界一直是個化外之地。高中念的是社會組,大學到研究所一路往國際關係研究的途程邁進,未來的發展方向已隱隱可見。

  只是,沒想到,我此生的第一份工作,竟是在一家素以科普雜誌聞名的出版社擔任編輯,而此生翻譯的第一本書,竟是科學頑童理察o費曼的傳記。不僅跌破眾家親朋好友的眼鏡,連我事後回想起來,都對自己的「膽大妄為」捏一把冷汗。

  當時,出版社的工作氣氛輕鬆愉快,年輕又好奇的我不時探頭探腦,找尋新鮮事,於是幾位資深的科學編輯總請我幫忙看些譯稿,原因是以我這樣的科學「素養」,正足以測試他們的稿子會不會過度艱深晦澀。

  或許,後來他們「膽敢」找我譯科普書,也是基於這個理由吧,如果連我都看得懂,一般對科學稍有興趣的讀者當然沒理由看不懂囉。

  出版社的工作只做了短短一年,就回歸正途,宛如小時候放學,捨不得一下子回家,總要繞點遠路,聞聞花香,摘點野果子才甘心。但是,與出版社的緣分卻未就此結束,工作之餘,我也展開了另一段翻譯生涯。

  就在這樣的機緣之下,我有幸見到了吳健雄博士。

  那時我正翻譯一本《諾貝爾女性科學家》。透過那本書,閱讀到許多女性科學家輝煌成就背後的辛酸點滴,讓同樣在職場中奮力打破性別框架的我感同身受。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歷盡挫折而不放棄?要有多少的熱情,才能忍耐孤寂無援、繼續追求夢想?我苦苦思索。因為其中一章介紹的是吳健雄博士,出版社便趁著吳博士返國開會之便,請她代為審定譯稿。

  記得那是略有涼意的秋日下午,在圓山飯店遠眺河景的套房裡,身著旗袍、笑容溫婉的吳博士,平易近人得像鄰家的媽媽,完全不是我一路忐忑不安怕稍有不慎就失禮得罪的傳奇人物。她談起過往種種,雲淡風輕,絲毫不見怨懟怒氣,對於多年來學術界為她未獲諾貝爾獎而抱屈的聲音,也只笑笑說都過去了。比起外界的讚譽肯定,她更在意的卻是如何幫助年輕學子在科學的領域中拓展更寬廣的天地。

  也正因為這份提攜後進的心,吳博士在緊湊的行程中,熬夜幫我看譯稿,兩天之後接到她親自打來的電話,依約拿到那份經她細心修改潤飾增修的稿件,讓我感動得難以自已。想來是那篇文章勾起的前塵往事,這天的吳博士更添了幾許感性。她談起未來想幫助更多兩岸的優秀學子在科學領域發展,想在有生之年為台灣的科學界多盡一份心力。她語氣中的熱情洋溢,目光裡的真情流露,時隔多年仍讓我印象深刻。或許,對科學與真理的熱愛,才是讓她無視險阻挑戰、不計利害毀譽、全心投入科學研究而無怨無悔的動力吧。而這或許也正是這麼多年以來,女性科學家在艱困的環境中仍能出類拔萃的主要原因。「我們該問的,不是為何女性科學家這麼少,而是為何這麼多。」吳健雄博士如是說。

  我當時正準備出國進修,「我們紐約見!」吳博士叮囑著。幾次書信往返,也蒙吳博士殷殷垂詢準備事宜。但可惜的是,我後來選擇到加州,幾度計畫趁東飛之便,到紐約拜訪身體不適的吳博士,卻總是因為種種瑣事,穿梭華府與波士頓之間,過紐約而不入。

  再次見到吳博士,是兩年之後的中研院院士會議晚宴。前一年中風的她,在夫婿袁家騮博士的陪同之下返國。淺淺的笑容依舊,但飛揚神采已無處可覓,讓人不禁為她的健康擔憂。再隔年,便傳來吳博士過世的惡耗。想到自己磋跎時日,未再有親炙風範的機會,不免多夜輾轉,心痛難眠。原想飛往紐約送她最後一程,卻終究無法成行。與她的未竟之約,就此成為我終生的遺憾。

  翻譯《直覺》的過程中,這段往事不時在心頭翻騰。不只是因為書中的主角是兩位女性科學家,更因為書中描寫科學界的爾虞我詐,令人不禁懷念起純真年代的理想與熱情。女性科學家歷經一個多世紀的披荊斬棘,或許在法律與制度面掙得了表面的平等,但是,她們的困境真的解決了嗎?而科學界近來層出不窮的醜聞,也讓我們不得不省思科學客觀真理之下的人性問題。昔人已遠,在這個混沌曖昧的時代,我們似乎只能懷抱一絲光明的希望,期待他們的風範長存。

  翻開電話本。Dr. Chien-shiung Wu。

  總有一天,我們必須鬆手,讓逝者成為帳戶上的一個名字。瓊•蒂蒂安這麼說。或者是電話本上的一個名字。

  就只是一個名字。但我卻因此而不能換掉我的電話本。

  「我們紐約見!」誠摯的允諾永遠冰封在時光的記憶裡。

  謹以此書,獻給吳健雄博士,作為她辭世十周年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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